“两个月亏了几百万，你说这生意还怎么做？”张军在电话那头抱怨道。

    张是北京成品油市场上的大腕，不但有多座加油站，而且还有渠道直通中石油和中石化的分销机构，跻身两巨头北京外采油供货商名单中。

    据他介绍，自3月国家发改委完善成品油定价机制后，包括他在内的很多民营贸易商由于不适应市场价格变化的节奏，贸然囤货，“结果亏得一塌糊涂”。

    息旺能源高级经理李莉表示，在成品油定价新机制运行背景下，贸易商如果再沿用原来的投机“赌涨”模式可能终究将被市场淘汰。玩家更应该多关注成品油季节性的供需行情，以应对市场变化做出明智的抉择。

    “然而我们现在被套在上面了，很多贸易商资金链紧绷。一旦他们倒闭，肯定形成多米诺效应，到时怎么办？”张军迷茫地问记者。

囤货亏了数百万

    今年以来，由于国内经济形势不佳，尽管很多民营石油贸易商自认为在谨慎中决定着企业的购销计划，然而巨亏还是发生了。

    “3月初，国际油价开始缓步上行。按照惯例，我就安排采购了1万吨成品油，其中既有柴油，也有汽油。这个采购量比起往年要小了很多，就是害怕市场波动发生亏损。”张军苦闷道。

    据他介绍，由于近年来中国石油消费量一直保持大幅增长态势，因此趁春季油价低时采购囤货，往往到夏天肯定就能获得很好的收益。过去，张军公司的贸易量每年都在几十万吨上下，2012年甚至达到了近60万吨，相当于每个月要销售5万吨成品油。

    “这些油也不是一直在库里囤着，价格高了我就卖一点，低了就再买回来，有点像炒股票。”张军说。

    然而，3月国际油价短暂上升后，随即就在美国经济恢复等因素的刺激下，出现缓步下滑，从最初的100美元/桶跌至90美元/桶。于是，国内成品油批发市场价格也开始滑落。

    息旺能源数据显示，5月27日江苏批发市场0#柴油价格为7594元/吨，较3月价格已出现415元/吨的跌幅，而93#汽油更是出现463元/吨的跌幅。

    这意味着，仅2个月的时间，张军因囤货已账面浮亏超过400万元！

    放在往年，出现批发价格下跌的状况不要紧——张军有几个加油站，可以按照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最高零售限价出货，最终也能化解亏损。“但在成品油定价新机制下，最高限价不再像过去一样几个月不调一回，而是两周就跳一下，通过加油站出货的路也被堵死了。”张军说。

    自2009年成品油定价机制出台后，国内成品油价格就采取零售价格由国家发改委公布施行，而批发价格则更多由交易商相互撮合形成，因此很多成品油贸易商在批发市场上出现囤货亏损时，就将货发往零售终端，用比较高的零售价化解批发市场上的浮亏。

    然而3月27日，国家发改委颁布了经完善的成品油定价机制，其中与过去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将调价周期大幅缩短了，从最初的22个工作日直接缩短至10个工作日。

    张军向记者指出：“不要小看这半个月，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半个月国际油价往往会将终端价格的调整幅度压缩下来，甚至可能迫使政府不调价。”

    这是因为，如果国际油价波动幅度过大，国家发改委出于保护炼油厂和贸易商利益的角度，将国内成品油零售最高限价的调价幅度压缩，从而使贸易商们可以通过终端价格调节自己的利润。

    然而新机制是“到点就调，而且同幅调整”，对于中石油和中石化来说，因为其实力雄厚，因此这种定价机制的调整对其并无太大影响；然而对于民企来说，却是“天大的祸事”。

    “成品油价格动辄数千元/吨，1万吨货就需要数千万元，很多资金是需要高利融资的。一旦被套，就被坑死了。”张军坦言。

    据记者了解，与张军经历相似的民营贸易商还有很多。在江苏、浙江等地，甚至已经发生了民企认亏出局的案例，然而很多贸易商都婉拒了记者的采访要求。

改变经营思路

    对于张军们遭遇的困局，已在石油业打拼近10年的李莉指出：“他们需要变思路了”。

    她表示，今年以来国际经济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页岩气革命后，业界都认为石油供需形势将彻底改变，过去的进口大国美国很可能将在未来几年变成能源出产大国，因此油价变化趋势也不再长期看涨了。

    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增幅从过去的年增8%以上下调到7.5%以后，国内的成品油需求增幅也将削弱。“而中石油、中石化等主营机构几年前兴建的炼油产能却将陆续投产，因此今年国内成品油整体供大于求的情势很难改变。”有中石化经济技术研究院高层向记者表示。

    据他介绍，自去年10月开始，中石化就开始增大柴油等成品油的出口力度，以确保自己在国内成品油市场的主动地位。

    海关总署数据显示，自2012年10月以来，中国柴油出口量即开始大幅增加，从最初的月出口14.4万吨，一路飙升至今年3月的42万吨，增长几近3倍；与此同时，新加坡柴油价格也开始大幅下滑，从最初的130.27美元/桶滑落至5月6日的115.8美元/桶。

    “这样做，可以降低国内柴油市场的供给量，以保证柴油价格维持高位，从而最大限度保障中石化的利益”，有知情者称。

    与此同时，中石油和中石化还加大了对市场的成品油投放量和投放节奏，以确保自己成品油库存水平。

    面对这样的市场竞争对手，张军过去“囤油待涨”的经营模式显然已经难以适应市场的变化。“必须‘小步快跑’，降低每次的采购数量，加大采购和销售的频率，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不发生巨亏。”他说。（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张军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