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背景

　　丰田汽车由于油门失控问题，在美国从2000年以来总共可能造成了34人死亡，丰田公司在美国召回了几百万辆汽车，其社长丰田章男在美国国会接受询问。一时间媒体和网络都是丰田召回的新闻和谣言。其中夹杂着政治的因素和商业竞争的炒作。有人估计召回对丰田的直接费用是25亿美元，相关的法律费用等为20亿美元，总计可达45亿美元。

　　有时我很同情媒体。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对自己可能没有任何相关知识的事情做报道，可以想象其难度，胡说八道也难免。好在网络时代，可以放狗搜搜。

　　关于车辆安全，比较权威的数据是美国公路交通安全局，美国保险研究所和美国《消费者报告》。有人对美国公路交通安全局的原始数据进行分类，在每百万辆每年死亡人数，丰田主要车型与其他销量很大的车的数据相当，大约45人。这一数据是人，路和车的综合反映，同类比较才比较有意义。但就疑似车辆故障造成伤亡的数量看，通用和福特多于丰田 (2008年一季度)。在碰撞试验和《消费者报告》的评级方面，丰田已不再处于领先地位，当然丰田还是排在好车的档次。总的印象，丰田在争当销量第一的过程中开始滑坡。

　　回到丰田汽车油门失控问题，其实是一个概率很小的问题。即便是被召回的丰田车，也可放心地开，因为由于担心和其他原因造成事故的概率要高得多。事先练一下应急方法就可以了。其他牌子的车也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只是没有报道而已。

二，突然加速问题

　　汽车油门失控问题，也叫突然加速问题 (Sudden Unintended Acceleration)。汽车自己开始加速，这是很危险的。这不是一个新问题。80年代，奥迪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突然加速问题，传言是矮个子不宜开奥迪。通过多次召回，不知道他们是否搞清楚了原因，反正问题没有了。90年代，福特开始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突然加速问题。现在，丰田，福特，通用，克莱斯勒，都有疑似问题报告，以丰田和福特为多，大约近三千起。更具体的数字没有很大意义，因为肯定有漏报的也有误报的。显而易见，这是概率极低的事件。

三，黑天鹅事件

　　天鹅通常是白色的。在英语中，把不太可能的事件称为黑天鹅事件。就像天鹅不可能是黑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很长时间，人们认为天鹅只能是白色的，直到在澳大利亚发现了黑天鹅。

　　有一本书叫《黑天鹅 Black Swan》。我还没有看这本书，但已看到书评，知道其内容梗概，已列入待读书目中。该作者认为，几乎所有对人类有较大影响的事件都是黑天鹅事件，包括金融危机。

四，专家的盲点

　　黑天鹅事件的一个特点是专家们很难预测，例如金融危机。不知该作者是否指出，事件发生以后，专家们也很难找到问题所在。这通常是专家的盲点。更确切地说，是我在《两种人才》一文中所说的专家型人才的盲点，创新型人才则不同。巴菲特和索洛斯就预见了金融危机，美国政府和中国政府以及很多公司的专家没有能够预见金融危机。

　　丰田车突然加速问题显然是预料之外。以丰田的技术力量，设计应该是很专业的，不会犯低级错误。定型检测应该是严格的。技术人员在国会作证，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问题出现以后，似乎还没有找到确切的原因。开始是更换地板垫子，现在是更换油门踏板，将来是安装刹车优先系统。后两项可能防止严重事故。但是，没有看到有证据说明能够在实验室重复故障情况。公路交通安全局的检测也未能找到具体原因，并没有排除电子系统的原因。

　　专家不能解决的问题，非专家可能很容易看到线索。丰田公司似乎也意识到内部专家的局限，要寻求外部的帮助。但他们找错了对象，他们说要找质量管理专家，而实际上他们需要的不是这些专家，而是非专家。

　　多年前在一个朋友家听到一个故事。他的物理系的同学因为发明了一种医疗超声波仪器，在一个欧洲国家小有名气。当地一家大型企业生产上出现问题，损失很大。该问题只是偶尔出现，但影响很大，内部技术力量很久未能找到原因。企业老板偶遇其同学，马上想到请来看看。看完之后，他说这技术问题我不懂，但好像有个周期。一下提醒了老板，问题迎刃而解。

五，偶然的必然

　　乌龟师傅说，没有偶然(《功夫熊猫》)。

　　丰田的问题也可能不是偶然的。丰田的特长是运作(Operation)，过程优化，精益求精。在这方面，丰田给工商界做出了巨大贡献。丰田的人才流通到其他公司和政府部门，大大地提高了运作效率。但这种优化很不适宜创新型人才生存，即使有公司高层也不知道，等于没有。

　　已经退休的通用电气公司的威尔奇在美国《商业周刊》有个专栏回答读者提问。原问题是关于内向的人在公司的发展前景。基于创新型人才基本上是内向的人，这两者是相关的。韦尔奇说，大公司的结构是偏向外向的人的，这样的人容易在公司步步高升。他也注意到，有些内向的人很有战略才能，那是公司可以依靠的宝贝，知道的人会听他们的意见。换句话说，大公司的结构是不适合创新型人才的提升。这本身并没有问题，只要高层知道这些人，已应不时之需。

　　微软有个软件叫PROJECT，我从前工作的公司采用这个软件。对这个软件的态度基本上是两种人才的分水岭。负责这个软件的微软副总裁向一个微软工程师显摆这个好东西的时候，那个工程师哈哈大笑，说竟会有人用这东西。这个没有啥头衔的工程师应该是个宝贝。离开微软后，写书透露这事。书有比尔盖兹的题字：我愿他写点微软的好事。

　　只有专业人才是不够的，创业如此，守业亦如此。公司如此，国家亦如此。